[摘要] 12月初的南京凌晨，寒风凛冽，道路空旷。在这个城市北部迈皋桥街道的一个小区，一场拆除违建的行动在夜幕中铺开：几百名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与一群睡眼惺忪的业主“相遇”在小区大门外。
工作人员拆除在通风井的“违建”。 栖霞区城管局供图
12月初的南京凌晨，寒风凛冽，道路空旷。在这个城市北部迈皋桥街道的一个小区，一场拆除违建的行动在夜幕中铺开：几百名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与一群睡眼惺忪的业主“相遇”在小区大门外。
该小区是由央企中铁房地产集团江苏置业有限公司在南京开发的青秀城。多名业主向澎湃新闻反映，12月3日凌晨4时许，南京市栖霞区城管、公安等部门联合行动，骤然来到小区，欲拆除他们的“小房间”，而闻讯赶来的业主与执法队员发生冲突，造成多人受伤。
南京市栖霞区城管局相关负责人12月6日向澎湃新闻回应，青秀城业主在通风井内砌墙，属于违法建筑。之前的12月3日凌晨，栖霞区委、区政府组织了城管、公安、街道等几百人开展了专项制止行动。
该负责人表示，在“拆违”过程中，“我们拉了警戒线，但少数几个业主非常不冷静，开车加大油门冲向执法队伍”。为避免大的伤亡事故发生，执法人员现场将其截住，并将其带离轿车。整个过程中不存在任何殴打情况，“受伤的业主不超过3个人”，目前迈皋桥派出所已介入处理。
南京市公安局栖霞分局对澎湃新闻表示，12月3日接到多起报警，报警理由包括财物被盗、人员被打等，目前警方已经受理，并已介入调查。
通风井内浇筑的楼板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澎湃新闻记者邱海鸿图
业主与城管冲突，有人称被打伤
12月3日凌晨，睡意朦胧中，南京市民曹先生被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那头传来邻居急促的声音，“我们小区出状况了，你赶紧去看看”。
曹先生对澎湃新闻记者回忆说，挂断电话10后，他驱车来到青秀城小区。借着车灯，他看到有一群人。“我把车子停下来，正要把窗户摇下来。”曹先生说，一群人冲过来不由分说，“敲我的车门和玻璃”，并把车门强行打开，“我老婆解开了安全带，被横着拖出来”，“我安全带还没解开，城管队员就抡起拳头往我脸上打”，之后，混乱中又是一番拳打脚踢。
曹先生称，被打后，他“脸上多处受伤、颈椎挫伤，从医院出来，必须戴着护具”。
曹先生
曹先生说，在与城管的冲突中，他的颈椎和脸部受伤。 澎湃新闻记者邱海鸿图青秀城另一业主朱先生告诉澎湃新闻，当天凌晨3时30分许，看到曹先生被打，他上去劝架时也被城管执法人员“乱拳打了一顿”。
医院的病历显示曹先生的颈椎活动受限
怎么会有这么城管队员，突然凌晨时刻，出现在青秀城大门口？
“之前，城管也对小区个别施工的‘小房间’进行过拆除，但没想到，这次会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进行拆除。”另一名业主陈先生解释称，他们所说的“小房间”，其实是开发商在当初营销时承诺赠送的一间房，系“由通风井改造成6平米左右的房间”。
通风井内砌的墙被拆除了。 澎湃新闻记者邱海鸿图
开发商承认违建，并称是潜规则
业主陈先生向澎湃新闻介绍，去年生“二孩”后，他将旧房卖掉，以1.8万元/平方米的价格，在青秀城换了一套88平米的小户型，面积不大但可得“三房”，让他颇为满意。“开发商中铁房地产集团江苏置业有限公司在销售时曾承诺，‘买两房送一房’，我们为了买这种小三房的户型，付出了比大户型贵2000元/平米的代价。”
陈先生说，今年9月30日房子交付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买88平米户型的业主都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把通风井改成小房间，工期三个月，预计12月底完工”。但是，需要改造才能成为“小房间”的通风井，却被认定为是“黑户”。
“开发商当初售房的时候，承诺‘买两房送一房’，只是送的‘一房’不计入产权面积。”陈先生对澎湃新闻说，今年10月初城管到小区张贴公告，认定这个小房间为违建，还对一些施工现场进行制止和查封。“这是开发商当初犯的错，怎么板子打在了我们身上？”
栖霞区城管局提供的一份违建告知通告显示，青秀城小区1幢、2幢、5幢、6幢、10幢、14幢共计6幢375户，在通风井增加现浇楼板，扩大建筑面积，属于违建。
中国铁建房地产集团公司官网显示，中国铁建房地产集团有限公司隶属于世界500强企业——中国铁建股份有限公司，是由国务院国资委管理的特大型建筑企业。中铁房地产集团江苏置业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是中国铁建房地产集团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中铁房地产集团江苏事业部一名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表示，将通风井改造成“小房间”，确实不在规划许可证范围内，属于违建。但是把“只浇筑楼板的”空间认定为违建，值得商榷。
他承认，售房时确向购房者承诺过“买2房送1房”。对于这种“偷面积”的行为，他表示，这是整个房地产行业的“潜规则”，“我们并不是家，也不是一家这么做的”，这么做是基于为业主提供更高附加值的考虑，但“附赠部分，所有宣传资料都提示这个房间不计入产权面积，而对没有产权的面积进行改造的补充协议，也是业主与施工单位签的，不在购房合同约定的范畴。”
栖霞区城管局向青秀城业主张贴的查封公告。 栖霞区城管局供图
城管：深夜拆除是为了安全可控
12月6日，南京市栖霞区城管局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表示，12月3日凌晨，栖霞区委、区政府组织了城管、公安、街道等部门几百人，对青秀城业主的违建行为开展了专项制止行动。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冲突，该负责人称，此间，执法人员拉起了警戒线，但少数业主“非常不冷静”。
该负责人称，视频显示，执法人员在地面装了爆胎器，一些轿车轮已卡住了，但车主继续加油门往前冲向执法队伍，故执法人员现场将其截住，并把他从车上拽下来，是“为了避免人员伤亡”。整个过程中不存在任何的殴打行为，“目前，迈皋桥派出所正在处理此事，是否有拳打脚踢，公安机关将进行调查”。
对此，澎湃新闻向南京市公安局栖霞分局进行了核实。该局表示，3日，已接到青秀城多起报警，报警理由包括被城管队员殴打、家中财物被盗等，目前警方已受理，且正在进行调查。
“这个小区有很多户业主在通风井里搭违建。”栖霞区城管局负责人说，其实在此之前，今年10月初，“我们就组织执法人员挨家挨户张贴法律文书。明确告知无论是开发商还是业主，都不得对通风井进行建设，我们还对现场进行了查封，但后期开发商和业主达成默契，还继续偷偷地施工”。为此，12月3日凌晨，执法人员对30多户已经施工的违建进行了拆除。
该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解释，之所以选择凌晨三四点左右执行“拆违”任务，是考虑到“凌晨业主少”，以避免出现人员聚集。其次，“拆除过程可能会有石块击落”，如控制不好，易发生意外伤害。
“凌晨‘拆违’可保证现场可控、安全。”该负责人承认，但在拆除过程中，仍有煤气管道和空调被砸坏，这是相关人员“不小心所致”。“我们已及时联系专业人员进行抢修，并通知业主空调损坏可到街道登记”。
青秀城375户业主，以高单价购得的“小房间”却是违建，如果退房，在目前南京的限购限贷的环境下，部分业主将失去换房的资格。而如果继续持有这套88平米的“两房”，“二孩”家庭的居住空间则可能变得逼仄。如何取舍这是一个难题。
对此，上述栖霞区城管局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表示，12月4日，栖霞区政府已经责成相关部门组建以街道为主的多方平台，同时成立15个工作小组，与业主建立联系，倾听业主的诉求，厘清违法建设的问题，将业主的诉求进行收集汇总。然后，“与开发商交涉，督促开发商拿出解决方案，大限度地满足业主的诉求”，弥补业主“三房变两房”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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